她並不是在第一眼便喜歡上這個城市的。
曼谷市身邊的他嚮往的城市,亞洲的燈紅酒綠,街道紛擾而熱鬧,合了他喜新且總在尋找新挑戰的脾性。他綠色的眼眸常是閃爍的,充滿流動的點子、反映出對嶄新事物的興奮。她不是那樣愛冒險的人,卻愛上他渾身散發的熱情,她能花上幾小時聆聽他述說踏過的那些土地,以及遙遠的所見、所聞、所學、所感。
因此她牽著他,或是說任由他牽著自己,首次來到這亞洲的商業交通重鎮。才步下飛機,滿滿的人潮便嚇倒了她,自雪地中來,這兒的溼熱天壤地別,教她喘不過氣。他見了她的不適,攔下一部計程車,車廂內冷氣清涼,高速公路上車流雖多卻仍算是順暢,後照鏡上掛著一串黃白相間的小花束,他的手溫暖而堅定,她終於稍微放下心防。
每日行程相差不大,卻總是不同,他領著她走訪許多寺廟,在她無法忍受炎熱時躲進大型百貨公司。他總是笑著,所以她也覺得那些瑣碎的抱怨無用且累人,便放下了許多挑剔。然後她逐漸看見了,看見堵塞的交通車陣中穿梭的、身著橘色背心的計程摩托車司機;看見天橋下乞討著的女子身後在硬紙板上睡得正香的孩子;看見按摩店外坐在板凳上吃麵飲湯的男女,以及商場中穿得中規中矩,長裙過膝而談笑自若的學生。自這些眾生相中,她開始有了個模糊的曼谷印象。
他們開始捨棄總動彈不得的計程車,在人潮的推擠中進出一個又一個的捷運站,但多數時候他們只是併肩在街上行走。她首次自街頭小販手中接過紅艷的番石榴汁,踏入摩肩擦踵的路旁夜市,在她扯著喉嚨,將小販報的價格直接砍了一半時,他看著她笑了。
最後一晚,他挑揀了能俯瞰曼谷市的天空酒吧,她步上閃著綠光的樓梯,在露天的酒吧坐下。飲品的價格令她咋舌,她想到昨日路上賣花女孩接過百元鈔,聽到她不要找零時瞪大的清秀眼眸,覺得這城市的天際線太高,即使外地人如她也覺得陡峭而不堪攀爬。一路省著錢的他拿出一串手環,叮叮噹噹地綴著花紋華麗的金屬珠飾,替她戴上,作工並不精細,卻如這國家般有著不假修飾的質樸。她也微笑,覺著心中富足而踏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