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人帶她來到這座飯店的頂樓酒吧。
窗邊的座位是僅有尊榮顧客可進入的包廂,腳下整座城市的燈火璀璨一覽無遺,這兒的夜景是全城獨有的,他說。她望下看,墨爾本普遍房舍不高,這座20樓的建築包覽了大部分的天際線,一點一點的各色燈光點亮了部分的城市,能夠一路望向遠方。很美,她輕輕點頭。
男人如獲至寶般地笑開,像是她的一句贊同有著些重要的價值。她沒有太大反應,淡淡微笑後便轉回頭看夜景。看著廣大世界的同時,她總能清楚覺知自己心底的寂寞,小小的個人在這世界上獨立存在那樣,不起眼又單身行走的孤單。她愛著面前的男人,但漸漸地在他身旁,她只覺得孤單更深。他總是要離開的,而他要去的方向她無法跟隨。
她點了一杯白色俄羅斯,愛爾蘭奶酒搭上咖啡酒,是類似拿鐵那樣牛奶與咖啡的交織,其中卻多了幾分酒精。咖啡的香味總能讓她精神一振,尤其她來自的文化不推崇以酒精麻醉自我,像是下午茶那般的咖啡香味讓她覺得不那麼罪惡,像是眼前只是杯風味濃厚的咖啡與牛奶。她慣喝咖啡,落腳在墨爾本一部份原因也是這兒的濃咖啡能夠滿足她的癮兒,另一個讓她上癮的是眼前的男子。
但她小心翼翼,不讓情緒顯露。若即若離是女人最厲害的招式,讓男人捉摸不定,這樣的神祕才能讓他暫時忘卻必須守護的另一個世界,願意探足她的小陷阱。她也不確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?對他好的結局是對她的不好,對她好的結局她甚至無法確定自己希冀與否。她來到墨爾本,是為了追求在家鄉沒有的自由。異鄉的天空下,沒有人關心另一個人的生活,自然也沒有人插手她的生命、她的夢想或目標,多年以來她總算覺得自己能夠大口呼吸,以自己所想要的方式度過每一日。
但墨爾本寬闊的大街終究也一天天地變得狹窄,金髮碧眼的人群抬著頭走過,她在人群夾縫中不知何去何從。她曾以為這人能夠給予她她想要的自由,但這方天地也逐漸受限,她望著未來,看不到哪條能夠盛載自己的路。他的笑容充滿寵溺,仍然令她深陷,不過她不確定只有笑容,只有算計的遊戲能夠帶領他們走向哪裡。
明天請一天假好了。她想著。來墨爾本幾年了,她還沒上過鼎鼎有名的飛利浦島,有關那些黑白相間的小生命自海上歸返陸地的模樣,她只有耳聞。她想真正的踏在澳洲土地上,不是鋪設的柏油路,而是鄉間那些裸露的,在太陽下曝曬的紅土地。也或許,只是或許,跟隨著小企鵝們搖搖擺擺卻堅定一致的腳步,她也能找到回家的路。